摘要：职业教育从系统参与脱贫攻坚到有效衔接乡村振兴的梯次推进过程，反映出职业教育始终以服务高质量发展为导向助力教育强国建设的实践逻辑。教育强国的实现需要乡村教育高质量发展。我国职业教育脱贫攻坚的成功实践，不仅为乡村振兴奠定了基础，同时也是教育强国建设的基本保障。脱贫攻坚胜利之后，职业教育应进一步巩固成果并遵循服务高质量发展的价值逻辑，凸显出职业教育对乡村现代化建设的战略支撑作用。乡村是职业教育助力强国建设的重要场域。职业教育促进乡村振兴是教育服务强国建设、助力构建高质量发展新格局的内在要求。职业教育应采取系统性的措施，巩固职业教育脱贫成果，形成教育返贫防控常态化机制；增强职业教育适应性，满足乡村社会发展的人才需求；嵌入城乡融合发展大局，构筑共建共享的协同发展生态；参与乡村文化生态治理，促进乡土文化繁荣发展。
关键词：教育强国；职业教育；返贫防控；乡村振兴；人才培养
在新时代党和国家事业发展的战略部署中，建设教育强国是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基础工程。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要把服务高质量发展作为建设教育强国的重要任务”。职业教育从系统参与脱贫攻坚到有效衔接乡村振兴的梯次推进过程，正是对“强国建设、教育何为”这一时代课题的恳切回应。乡村教育的薄弱发展以及对乡村现代化建设支撑力的不足严重制约教育强国的实现。消灭贫困是高质量发展的前提，职业教育脱贫攻坚的成功实践为乡村教育高质量发展创造了条件。职业教育赋能乡村振兴与助力教育强国建设是“共同在场”的关系。一方面，乡村振兴是农业农村的系统性振兴。办好面向乡村的职业教育才能补齐教育强国建设的短板，更好地助力乡村振兴。教育强国只有实现乡村教育的“强”才能完整。另一方面，能否切实有效支撑乡村振兴战略是对职业教育服务高质量发展能力的真实检验。乡村职业教育要以巩固教育脱贫攻坚成果为基础，以提升教育服务乡村振兴为关键，以建设教育强国为目标，夯实人才培养能力与办学水平，将人才培养培训与社会现代化生产劳动紧密结合，发挥其服务高质量发展的作用。
一、职业教育参与脱贫攻坚的成功实践奠定了教育强国建设的基础
教育强国建设的底层逻辑是指“教育助推中国成为世界强国”。我国最大的不平衡是城乡发展不平衡，最大的不充分是乡村发展不充分。因此，乡村教育与社会发展状况是衡量教育自身建设以及服务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建设底线水平的尺度。教育强国建设作为社会发展实践的产物，建立在中国现代化建设的具体历程之上。从历史性视域看，教育脱贫攻坚的成果既是教育强国建设的实践起点，也是教育强国建设历史叙事的立足点。职业教育脱贫攻坚的成功实践消除了乡村贫困地区不利于实现现代化的诸多因素。在提高职业教育普及水平方面，通过完善乡村贫困地区职业教育的保障体系抬升贫困地区教育底线；在助力个体社会化方面，通过强化职业院校的继续教育功能提升贫困人口脱贫能力；在服务社会发展方面，通过推进产教深度融合激发贫困地区社会发展潜能。职业教育脱贫实践发挥了“发展教育脱贫一批”的重要作用，提高了贫困地区教育水平，改善了乡村社会发展的客观条件，为教育强国建设强基赋能。
1.完善职业教育的保障体系，抬升贫困地区教育底线
建强高质量教育体系是教育强国的核心特征，抬高教育发展的底部是教育强国建设的实践前提。职业教育发展与社会发展始终是相互影响、协同进退的关系。由于公共教育服务体系发展滞后，乡村贫困地区人口缺少受教育和培训的机会，文化素质和技术技能低下。若要从根本上扭转贫困人口的生产、生活方式，提升贫困人口自主脱贫能力就必须完善乡村贫困地区职业教育保障体系，提高乡村贫困地区受教育程度和技术技能水平，使贫困人口具备技术脱贫能力，从而阻断贫困的代际传递。这要求职业教育发展与乡村贫困地区社会发展的需求紧密结合，补齐贫困地区教育严重滞后的短板，在乡村贫困地区落实体系化、精准化的职业教育保障措施。
一方面，完善减免奖助体系，为乡村贫困学生提供接受教育的坚实保障。一是职业教育学生减免学费的受益范围不断扩大。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高度重视教育扶贫的意义和作用，进一步扩大减免学费对象的受益范围，对“三区三州”等深度贫困地区中职教育学生给予了特别关照。减免资助范围由“中等职业学校农村家庭经济困难学生和涉农专业学生免学费”进一步拓展为“中职学校所有农村（含县镇）学生、城市涉农专业学生和家庭经济困难学生、民族地区学校就读学生和戏曲表演专业学生免除学费”，中职免学费覆盖超过90%学生。二是奖助学金资助体系不断完善。为保障贫困家庭学生接受职业教育，我国建立了以国家奖学金、国家助学金和免学费为主，地方政府资助、学校和社会资助等为补充的职业教育资助体系。中央财政鼓励各地加大对民族贫困地区建档立卡等家庭经济困难学生的资助力度，教育部会同有关方面推动建立“奖助贷勤工助学”的多元资助体系。中职助学金覆盖超过40%的学生，高职奖学金、助学金分别覆盖近30%和25%以上学生。
另一方面，落实招生精准入户，确保乡村贫困家庭适龄青年接受教育。教育部统筹推进贫困地区中职招生兜底行动，要求把高中阶段教育招生增量主要用于发展中等职业教育。“兜底招生”旨在使贫困家庭适龄青年免费接受中等职业教育，实现“职教一人、就业一人、脱贫一家”的目标。2020年，教育部办公厅印发《关于做好2020年中等职业学校招生工作的通知》，要求把“三区三州”等贫困地区尤其是52个未摘帽县和1113个贫困村作为东西协作兜底招生的重点，确保建档立卡户适龄子女应招尽招，资助应助尽助。
2.强化职业院校的继续教育功能，提升贫困人口脱贫能力
持续提升全民技能素养、服务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建设是教育强国建设的重要使命。职业教育作为服务全民技术素养持续提升的教育体系，担负着普惠性人力资本提升的功能。职业院校在发挥继续教育职能的过程中，帮助贫困人群实现了“一技在手、吃穿不愁”的脱贫目标，体现了职业教育脱贫攻坚的民生属性。在脱贫攻坚的过程中，职业院校以技术扶贫为导向，全面支撑贫困人口技术技能提升，推进高素质技术技能人才培养。职业教育通过为中低收入群体、乡村剩余劳动力提供常态化且具有针对性的职业技能培训和就业指导，不仅有助于提升其社会化生存能力，而且对贫困地区劳动力素质结构的优化产生积极影响，为乡村贫困地区的现代化建设提供人才支撑。
职业院校积极参与针对贫困地区各类群体的技术赋能，为其提供多样化的技能培训和职业指导。2019年，教育部办公厅等十四部门联合印发《职业院校全面开展职业培训促进就业创业行动计划》，坚持学历教育与培训并举，推进职业院校培训工作；鼓励职业院校积极面向高校毕业生、退役军人、农民工、去产能分流职工、建档立卡贫困劳动力、残疾人等重点人群开展就业创业培训；鼓励涉农职业院校深入开展技能扶贫，服务脱贫攻坚和乡村振兴，大力培育高素质农民和农村实用人才。职业院校主动开展教育扶贫项目，通过送教下乡、送教入户，把技术技能送到田间地头、农牧场以及农副产品加工基地等方式为贫困地区各类人群提供丰富多样的、适合地方产业发展需要的职业技能培训。此外，职业院校还采用数字化教学等多种方式进一步延伸技术技能培训的覆盖面。《2019年度全国职业院校培训工作调查研究报告》指出，2019年全国共培训各类人员2376.5万人次，与全日制在校生人数（2358.9万人）大体相当，其中脱贫攻坚相关培训212万人次，覆盖了贫困劳动力、残疾人、失业再就业人员和农民工等重点群体。
3.推进产教深度融合，激发贫困地区社会发展潜能
推进产教深度融合是激发贫困地区社会发展潜能的重要途径。通过紧密结合产业与教育，提供具有市场需求的职业技能培训，贫困地区能够释放出更多的发展潜力，实现可持续的社会进步和繁荣。注重职业教育与产业的匹配是职业教育产教融合的核心。职业教育作为教育扶贫的重要主体，承担衔接人力资源要素开发与劳动力市场需求的轴心作用。
一方面，职业教育通过开展全系统的东西协作结对帮扶，为贫困地区的产教合作扩展了空间，衔接了教育扶贫和产业发展的关系，构建了职业院校全面参与东西劳务协作的制度体系。这不仅有助于打破贫困地区的封闭状态，还能通过产教融合促进贫困地区迅速获得外界的技术、知识和经验输入，从而打破知识和信息的壁垒，提高居民的技能水平和专业素养。教育部、国务院扶贫办联合印发《职业教育东西协作行动计划（2016—2020年）》，决定围绕东西职业院校协作全覆盖、东西中职招生协作兜底和职业院校全面参与东西劳务协作三大行动，以更好发挥职业教育助力脱贫攻坚的重要作用，为产业脱贫提供人才支撑。该行动计划实施以来，各省签署落实协议104份，参与院校近800余所，对接完成26901名中职学生的招生，中职招收建档立卡贫困家庭学生达到31.48万人。
另一方面，职业教育在协调多元主体参与产教融合的协作过程中，以贴合贫困地区经济发展的实际需求为导向，有效推动教育链、产业链、人才链的对接。这不仅为个人提升了就业竞争力，也为当地经济发展提供了稳定的人力资源。例如，贵州省职业院校贯彻实施《创新职教培训扶贫“1户1人”三年行动计划（2015—2017年）》，积极联合教育、扶贫、人社、农业等部门，实现全省120万农村建档立卡贫困户“1户1人1技能”全覆盖。同时，贵州省产教融合主体着力创新合作育人模式，形成了进村入户培训、工学结合订单培养、“研学产销”一体化培训、农业技能“师带徒”等培训模式。各职业院校与行业、企业深度合作，围绕贫困家庭实施定向、精准的职业培训，如实施“持家女”“锦绣女”“家政女”培育工程，着力提升贫困妇女就业创业能力；围绕全省贫困村产业发展，实施致富带头人培训工程；围绕工业强省和城镇化带动战略用工需求，实施农民工技能提升计划“春潮行动”；围绕贵州省“十大扶贫产业”，实施贫困人口农技培训。
二、职业教育赋能乡村振兴彰显教育强国建设的价值逻辑
教育强国包括两个方面的内涵，一是国家整体教育实力的增强，二是教育服务高质量发展能力的提升。增强教育发展的整体实力是教育强国建设的基础，而提升教育服务的支撑能力则是教育强国建设的关键。实现强国建设、民族复兴是教育强国建设的使命。教育强国不仅仅是兼顾上下两端、提升整体实力的教育工程，更是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基础性工程。教育强国建设必须聚焦中国式现代化这个最大的政治，始终立足基本国情，坚持教育服务高质量发展这个硬道理。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要“全面提升教育服务高质量发展的能力”，这为职业教育助力教育强国建设明确了方向。职业教育要成为教育强国建设的中坚就必须跳出教育视域，从引领中国式现代化这一高位视角审视教育强国建设的立足点和主攻方向。职业教育从服务脱贫攻坚到助力乡村振兴这一梯次递进的过程，体现了职业教育在乡村场域中不断自我完善、致力于服务高质量发展的战略属性，彰显了教育强国建设内生的价值逻辑，即以高质量育人为价值目标，办好人民满意的乡村职业教育；以高质量人力资源开发为价值导向，加强职业教育服务现代化能力建设；以高质量社会发展为价值共识，促进技能型乡村社会的转型；以高质量文化繁荣为价值取向，助力乡村文化生态的全面振兴。
1.以高质量育人为价值目标，办好人民满意的乡村职业教育
高质量人才培养是衡量教育发展的尺度。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五次集体学习时强调，“加快建设教育强国”“最终是办好人民满意的教育”。提高人才培养质量和办学水平是办好人民满意教育的关键。乡村职业教育是职业教育发展的薄弱环节。目前，其自身发展存在办学模式单一、发展路向不清晰、教学实践脱离乡村实际等现实问题，导致人才培养质量不高，所培养的学生“升学无基础，务农无技术”。因此，职业教育体系必须着力破解城乡职业教育发展失衡的问题，以高质量发展为方向，提升乡村职业教育人才培养水平，满足乡村社会发展对专业技术技能的需要。
一方面，乡村职业教育应满足人民接受优质教育之需。乡村职业教育在促进乡村教育普及、提升脱贫地区乡村人口素质方面发挥重要作用。从中等职业学校发展态势来看，“接近一半的中等职业学校分布在县域”，形成了扎根县域、服务乡村的职业教育体系，是促进脱贫地区、乡村地区普及中等教育，促进人口素质提升的重要教育力量。没有乡村职业教育的优质发展，就无法满足乡村地区人民群众对优质教育均衡发展的期待，也无法弥合区域、城乡优质教育资源失衡的态势。
另一方面，农村职业教育应满足人民开展乡村社会生产之需。乡村职业教育的目标是培养受过良好教育的涉农专业技能人才，具有面向农业农村社会生产需求的特点。通过提供实用的职业技能培训和适应当地产业的教育，乡村职业教育可以提高农民的技能水平和就业能力，同时有助于促进乡村经济的发展和农民生活水平的提高。乡村职业教育作为与乡村人民生产生活联系最为紧密的教育类型，应不断适应现代农业发展需求，对接农民生产生活的需要，充分发挥自身在产教融合等方面的优势，助力乡村发展。
2.以高质量人力资源开发为价值导向，加强职业教育服务现代化能力建设
习近平总书记主持召开二十届中央财经委员会第一次会议时强调，“把教育强国建设作为人口高质量发展的战略工程”“以人口高质量发展支撑中国式现代化”。以教育来引领人口高质量发展是教育强国建设的基本内容。在乡村人口空心化、老龄化、流动化的形势下，如何解决乡村地区人才资源短缺与素质贫困、促进乡村社会现代化与人的现代化有机统一是教育强国建设的重点关切问题。职业教育作为教育体系中与社会经济现代化发展联系最为紧密的教育类型，肩负着改善人口素质贫困、缓解人力资源短缺、促进乡村人口高质量发展等使命。在中国式现代化视域下，“人的现代化”始终关注人的全面而自由的发展，自始至终贯穿于现代化建设全程，既是中国式现代化的表现形式，更是其本质要求。
职业教育，特别是乡村职业教育要构建面向人人、服务乡村建设者终身发展的现代化教育。一方面，职业教育要立足于人全面发展的需要凸显自身的教育属性。没有学生综合素质的发展，就不可能实现高水平人力资源的开发，也不可能大量培养助力乡村振兴的专业技能人才。职业教育要完善全面育人的动力机制，为乡村人口素质的整体提升奠定坚实基础。另一方面，职业教育要立足于终身职业发展与乡村社会现代化发展的统一，彰显自身的职业特性。乡村职业教育建设应聚焦于完善“农科教统筹协调”、推进“普职融通”、衔接“产教融合”，不断提升职业教育服务乡村人才开发能力，促使乡村劳动力掌握并不断更新先进生产能力，推动人力资源生产要素在存量、增量、质量上不断积蓄势能。
3.以高质量社会发展为价值共识，促进技能型乡村社会的转型
建设技能型社会是全面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的战略任务，也是驱动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的关键动力。从职业教育服务乡村高质量发展的角度来看，乡村社会高质量发展与建设技能型社会两者之间具有高度的耦合性。乡村社会技能缺失与社会技能型人才结构性短缺是阻碍乡村高质量发展的主要障碍，也是职业教育“造血式”赋能乡村社会发展所要解决的主要矛盾。这一矛盾的解决要以发展职业教育为抓手，通过提高乡村人口整体技能水平，提升其社会生产生活的参与能力，持续为乡村社会输入技能的“生长因子”。构建技能型社会既是“发展教育脱贫一批”的重要经验，也是推动城乡互补、融合、共生发展的重要共识。2021年，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推动现代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意见》，提出了“到2035年，职业教育整体水平进入世界前列，技能型社会基本建成”这一远景目标，要求“职业教育供给与经济社会发展需求高度匹配”；在促进乡村振兴方面，“支持办好面向农村的职业教育，强化校地合作、育训结合，加快培养乡村振兴人才，鼓励更多农民、返乡农民工接受职业教育”。从社会体系建构的角度看，向技能型社会转型是夯实巩固脱贫攻坚成果、推动城乡高质量融合发展的必由之路。城乡之间不是此消彼长的单向依附关系，而是共建共享的共生关系。城乡全方位融合的前提是“缩小要素双向流动产生的收益比率，填补乡村发展权利和机遇的洼地”。城乡之间最大的落差是劳动力专业能力的落差。技能贫困阻断了产业链向乡村社会深度延伸的可能，导致城乡产业发展的断裂。城乡若要实现协同发展，必须重视职业教育在专业技术人才培养以及支撑技能型社会转型方面的作用。一方面，以技能型乡村社会建设为纽带增强城乡劳动力与技术要素双向流动；另一方面，以专业技术人才培育赋能乡村产业高质量发展，创新农业发展业态，实现城乡生产生活的跨界融通。
4.以高质量文化繁荣为价值取向，助力乡村文化生态的全面振兴
教育是文化传承、发展与创新的核心机制。实现高质量的文化繁荣是教育强国建设的必然结果。职业技术技能不仅要为产业服务，更要融入文化生活，服务文化繁荣。作为教育体系中的重要组成，职业教育不仅在文化育人与文化传承方面发挥重要的作用，而且在现实实践层面与文化生产形成密切的互嵌关系。职业教育在促进文化脱贫、推动文化发展实践中的特殊价值，体现在职业教育不仅是文化产业人力资本开发的重要机制，而且能够通过校企合作、产教融合直接参与文化产品的生产、传播以及创新应用的过程。文化繁荣的前提不仅涉及解决文化资源的匮乏和文化服务体系建设滞后的短板，更要消弭过去因物质贫困蔓生出的精神层面的贫困文化。
一方面，职业教育通过促进乡村文化产业发展解决文化资源建设不足的问题。文化服务体系建设与优秀文化资源的供给需要现代文化产业的支撑。只有依托现代化的文化生产方式，将其转化为适应现代化生活和文化市场需要的产品与服务形式，才能保证优秀乡土文化在社会文化生活领域全面、立体地传播和繁荣发展。职业教育在优秀乡土文化与现代产业的结合过程中发挥桥梁作用，为乡村社会文化的繁荣培养具有文化价值认知能力、文化内涵创新能力、文化产品开发能力、文化资源统筹能力的知识人才、技术人才和管理人才。
另一方面，职业教育承担着扶志脱贫、移风易俗的文化使命。文化贫困映射于贫困者的价值观和行为模式之中。贫困文化根本上是对贫困地区社会精神面貌的映现。乡村振兴需要从价值体系中消除贫困文化，构建与乡村振兴相适应的乡村文化生态。贫困文化内嵌于文化行为者的知识体系、观念思想和情感结构。职业教育作为国民教育体系的重要一环，不仅具备从知识传播、观念更新、情感培育三个方面引导学生形成正向价值体系的功能，也承担着构建社会文化理性和消解贫困文化的使命。职业教育根除贫困文化有效性在于能够将“扶技”与“扶志”、观念更新与能力发展有机结合，在促进脱贫人群高技能水平和综合素质提升的同时增强其文化自信力和自我变革的动力。
三、职业教育促进乡村振兴助力教育强国建设的着力点
乡村是职业教育助力强国建设的重要场域。职业教育促进乡村振兴是教育服务强国建设、助力构建高质量发展新格局的内在要求。当前，乡村教育与社会发展都面临着基础薄弱、人力资源短缺、城乡发展不平衡、文化建设滞后等困境。化解乡村振兴之困是职业教育践行教育服务强国建设的着力点。职业教育需采取系统化的措施，通过巩固教育脱贫成果，形成教育返贫防控常态化机制；增强自身适应性，满足乡村社会发展的人才需求；嵌入城乡融合发展大局，构筑共建共享的协同发展生态；赋能乡村文化生态治理，促进乡土文化繁荣发展等举措服务乡村高质量发展。
1.巩固职业教育脱贫成果，形成教育返贫防控常态化机制
乡村振兴的重要标志是乡村教育的高质量发展，这是巩固和拓展脱贫攻坚成果的必然之路。尽管脱贫攻坚的伟大胜利消除了绝对贫困，但在化解中国现阶段发展不平衡不充分主要矛盾的过程中，乡村地区仍面临相对贫困的问题。因此，职业教育要进一步提高自身整体实力，通过形成返贫防控常态化机制，助力高质量发展。
一方面，提升职业教育整体发展水平，阻断贫困代际传递的发生。教育是阻断贫困代际传递的治本之策，相对于普通教育，职业教育在阻断贫困代际传递过程中更具效率优势，具有促就业、助发展、保权利、扶精神等扶贫功能。职业教育不仅可以通过学校教育系统性地培育技能型人才，而且能够针对市场和产业发展的需求以短周期实训培养出具有生产参与能力的劳动力。脱贫攻坚时期，职业教育通过为贫困地区学生以及家庭成员提供技术技能教育确保其快速融入劳动力市场，解决了其社会生存的问题。进入教育返贫防控治理的新阶段，职业教育要将返贫防控治理视域从维持脱贫现状提升到促进脱贫人口高质量发展的新层面。职业教育，特别是乡村职业教育要进一步提升人才培养质量与办学水平，强化校企联合、产教融合，对接乡村薄弱地区社会发展需要，构建有效支持脱贫人口高质量发展的职业教育体系。
另一方面，发展面向人人的职业培训体系，提供可持续的技术赋能服务。构建面向脱贫人口的常态化职业技能培训机制、保障脱贫人口发展权益是提振脱贫人群抗风险能力的关键。技术脱贫人口同样面临劳动力市场的竞争以及因技术更新迭代、转化等引发的技能适用性问题。技术脱贫往往与就业机会相关，技术培训可以提升贫困人口就业机会。但如果脱贫人口习得的技术不能在社会生产过程中得到有效转化和持续应用，无法带来持续的经济效益，那么技术脱贫的有效性就会遭受质疑。职业教育要为乡村劳动力提供稳定的技能培训机会，帮助其不断适应现实社会发展的需要，实现专业技能的不断提升和职业生涯的可持续发展。
2.增强职业教育适应性，满足乡村社会发展的人才需求
职业教育应适时调整人才培养培训观念，从以“技能脱贫”为导向的扶贫人才培养观向“厚植乡村人力资本”的乡村振兴人才培养观转变。一是为乡村学生的职业教育学业生涯服务，奠定其职业发展的文化、技能基础；二是为乡村经济的可持续发展服务，向乡村经济发展输送具有技术胜任力的人力资源；三是为乡村家庭的持续脱贫服务，提供相应的成人教育与实用技术技能培训，进而培养大批“懂技术、会经营、有文化”的新型农民。因此，职业教育要在促进乡村振兴的过程中不断提升自身适应性，加强自身能力建设，以满足乡村振兴对各类人才的需要。
第一，职业教育院校要加强特色专业学科建设。职业教育的专业建设也要对接农业、农村、农民需求，重点建设面向乡村社会和农业产业的特色专业。通过东西部协作等方式，将农业发展的前沿理念与先进技术整合进人才培养的内容体系，通过与职教实训基地、涉农企业、农科院所开展深度合作，共同构建乡村区域经济发展所需的特色学科群。
第二，职业院校应构建乡村地区人才需求预测与专业结构动态调整机制。通过与企业、行业协会及劳动力市场信息机构的合作，建立起与乡村社会产业发展密切相关的人才需求预测机制，帮助职业教育机构及时调整专业设置，确保专业人才培养与市场需求相匹配。
第三，职业教育院校应着力加强“双师型”教师队伍建设。加大对“双师型”教师的培养和引进力度，培养具备产业经验和教学能力的教师。同时，建立行业专家与教师的合作机制，加强校企合作，从理论到实践全面提高教师的专业水平和教学质量。
第四，加强职业教育与乡村产业的深度融合。建立校企合作的长期机制，通过产学研合作、实习实训基地建设等方式，提高学生的实践能力和适应能力。
3.嵌入城乡融合发展大局，构筑共建共享的协同发展生态
职业教育作为深度嵌入城乡社会融合发展的支持性力量，能够为城乡社会融合发展赋能增效。
第一，职业教育应发挥智库功能，开展针对城乡产业融合发展的研究，了解城乡产业的发展动态、互补优势、市场需求和技术需求。基于研究结果，为政府提供促进城乡融合发展的政策建议，为企业提供优化城乡产业链融合的方案，为农民提供前沿技术的应用渠道。
第二，职业教育应发挥科研功能，推动城乡科研力量汇聚，为城乡产业的协同发展提供科学支持和技术引领。职业教育机构应积极开展应用研究，破解城乡产业协同发展所面临的技术难题，为城乡产业链贯通提供技术解决方案。职业教育机构应联合其他科研力量，主动下沉到乡村企业与农业生产一线，开展技术研发、验证，推动科技成果的转化应用。
第三，职业教育应发挥育才功能，注重将人才培养培训与承接中心城市产业转移、配套县域城乡产业聚集发展有机衔接。
第四，职业教育应发挥桥梁功能，成为促进城乡社会人才流动的纽带。职业教育作为促进城乡人才双向流动的管道，不仅为新型城镇化建设提供技能型劳动要素，也为愿意参与乡村振兴建设的企业和个人提供教育培训支持。劳动力资源通过职业教育的赋能得以具备参与城乡之间自由流动的知识和技能基础，有利于城乡劳动力要素的高效跨界配置和产业有机融合。
4.赋能乡村文化生态治理，促进乡土文化繁荣发展
如何在现代化语境下重塑和建设乡村文化生态、传承和创新发展优秀乡土文化是乡村文化振兴的核心诉求。振兴乡村文化，关键在人。职业教育在推进乡村文化生态振兴过程中应以文化育人和文化产业人才培养为着力点，促进乡土文化繁荣发展。
一方面，职业教育通过文化育人提振乡村人群精神面貌，重构乡村公共文化空间。职业教育院校要发挥文化阵地的作用，通过弘扬劳模精神、工匠精神，激发脱贫人群积极向上的精神面貌；通过开展基础文化教育和基本技能培训活动，切实提高脱贫人群的基础文化修养和基本技术素养，增强其脱贫信念和参与乡村振兴建设的内生动力。在重构乡村公共文化空间方面，职业教育机构可以与乡村社区深度合作，共同规划和建设乡村文化空间和创客空间。这些公共空间可为开展传统技艺、民族工艺活动提供文化交流空间，为“非遗”等优秀乡土技术技能的传承提供教育空间，也可为其他优秀文化创意提供众创空间。以教育的深度介入提升并拓展乡村公共文化空间，不仅可以帮助脱贫人群提高对文化环境建设的关注与参与，还有助于他们重新认识和认同自己的文化身份，促进自我成长和发展。
另一方面，职业教育通过文化产业人才培养，支撑乡村文化产业成长，促进优秀乡土文化的繁荣发展。现代文化传播生态系统的表达样态日趋多元，文化发展与文化产业联系日益紧密。文化传承、发掘、创新与传播必须依托以智力资本、文化资本、社会资本为运营方式的产业发展模式。乡村文化产业的壮大与发展必须以文化产业人才为支撑，需要职业教育培养适应文化产业需求的人才。在专业设置和课程开发方面，职业院校对涉及乡村文化产业相关的专业和课程应给予充分的关注，培养学生掌握涵盖适应文化产业需要的文化创意设计、文化产品开发、文化营销与策划等方面的知识和技能。在校企合作人才培养方面，职业院校要发挥面向行业、连接行业的独特优势，创新乡村文化产业人才培养模式，通过与文化产业企业、机构合作，帮助学生了解行业发展趋势、培养行业意识，并获得实际经验和就业指导。职业教育着力于培养文化产业人才，既是其融入乡村文化产业化发展道路的重要保障，也是乡村振兴进程中实现以文化建设促进经济产业发展、以经济产业发展带动文化繁荣的关键支撑。
来源|《国家教育行政学院学报》2024年4期
作者|吴霓（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教育战略与宏观政策研究所所长，研究员）、王远（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教育战略与宏观政策研究所博士后）